【玹容/悠昀】零距离C2 7

永远不要低估人心的敏感。如果你感觉到有人不太想搭理你,甚至只是极端敏感下的捕风捉影,那可能在某一分钟某一秒,在某个你们自己都不自知的无法控制社交距离和行为模式的某个瞬间,他的确不想搭理你,甚至可能深恶痛绝到想把你踢进人生黑名单,哪怕这个瞬间快到连他自己都把握不住。

中本悠太在他一如往常把蜂蜜柚子茶递给蔫蔫地趴在桌子上的董思成的时候,他清楚看到了董思成对他若有若无的厌恶和疏离,像斗牛士手里灵巧飞舞的红布,牢牢吸引住他的好奇心,征服欲,愤怒,甚至思想全部。他就像斗兽场里千人围观的野兽,一块儿在人类看来平平无奇的红色布料,就能不断玩弄他,挑逗他,直到他气若游丝遍体鳞伤,然后把他的生命像一文不值的废纸一样揉烂。

即使是这样,中本悠太仍然带着爽朗的笑容,顽强地用他说十句董思成回一句的模式艰难交流着。

他俩之间的低气压已经维持一个星期了,谁也不低头。不争吵,也不交心。

两个人都在暗暗使力,像拔河一样。

这场紧张竞赛的开端甚至不一定是那天在李泰容家里吃饭,甚至不一定是中本悠太在苦算数学题的间隙用余光瞥到董思成这个小垃圾在桌子底下和李泰容接吻,它太过微妙,甚至可能是深藏在潜意识里已经很久的东西,终于在某个无聊的出了太阳的下午,开始发酵。

上课了,今天又是口语练习时间。李泰容戴着框架眼镜就来了,毕竟大家这么熟,中本悠太从李泰容毫无波澜地脸上硬生生看出了某种要爆发的迹象。得,大家丧到一块儿了。

董思成看到李泰容倒是挺开心的,至少比让他对着中本悠太开心,一开始练习对话他就过去黏着李泰容。中本悠太站在队伍最后,无比忧伤。董思成他图什么呀,李泰容到底有什么好的,更何况还是别人家的娇花。难道董思成一直有想做强攻的念头?如果董思成真的想,他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让董思成开心开心啊,中本悠太咬着牙面部表情相当扭曲。

下课之后,中本悠太追着问董思成吃饭吗,董思成不冷不淡地说他不吃,结果转身就和李泰容一起下楼去了。李泰容被中本悠太意味深长地目光盯得汗毛都竖起来了,不尴不尬地挥手跟中本悠太说拜拜,恨不得大声跟中本悠太表忠心,我们是清白的。

中本悠太一脸丧气地找李东赫吃饭。走进寿司店,李东赫欢快地跟他招手,旁边坐着同样一脸丧气的郑在玹。李东赫坐在两条丧狗中间,扬眉吐气一般点了拉面和炸鸡,东哥一个人的日子真是潇洒如风。

中本悠太明知故问:“李泰容呢?”

郑在玹从传送带上拿了一碟鳗鱼寿司:“我们打架了。”

李东赫神清气爽:“准确来说是在玹哥被泰容哥单方面暴揍了一顿。”

中本悠太恍然大悟,难怪今天李泰容一脸谁都欠他钱的表情。郑在玹把他的右脸转给中本悠太看,一道长长的划痕从脸颊到下巴。

李东赫:“猫挠的。”

中本悠太:“猫?”

李东赫哈哈笑道:“我们在讨论,你不觉得泰容哥哥很像猫吗?”

中本悠太脑海里浮现出李泰容喵喵叫着的样子,其实他早就觉得李泰容像猫精了,不过这不是重点——“他为什么挠你?”

郑在玹无语看苍天。

李东赫向中本悠太娓娓道来:“泰容哥不是很喜欢吃甜食吗?他要是随心所欲吃起来真的很疯狂,于是他就搞了个带锁的箱子在家里,囤零食用的。”

“郑在玹给他吃光了。”中本悠太看到了结局,顺带踩了郑在玹一下,“郑在玹就是这种人,看到别人买的吃的就走不动道了。”

郑在玹很崩溃:“他又没跟我说,我怎么知道他那么宝贝他那一箱子零食。我以为那个箱子就是什么特殊包装的大礼包呢。”

中本悠太:“不是上锁了吗?”

郑在玹:“钥匙就在旁边啊!我早上从健身房回来,实在太饿了,想说找点东西吃。”

李东赫:“泰容哥上完早课回来发现他的红豆大福、抹茶pocky、甜甜圈、马卡龙、溜溜梅都没了,整个人都崩溃了,全盘垮掉,操起鸡毛掸子追得在玹哥嗷嗷叫得满屋子跑。”

郑在玹:“别说了,那些玩意儿甜齁了,为了一堆破零食承受李泰容一万吨的暴怒,我的人生怎么这么苦。”

同样热爱健身的中本悠太对郑在玹这种健身届败类表示唾弃:“你健身回来吃零食,本来就是无理取闹,请问健身意义何在?”

郑在玹又连着拿了两碟寿司,理直气壮道:“为了吃更多好吃的。”

郑在玹很快吃完饭说他要先走一步,一边说着麻烦死了一边还是要去Lady M给李泰容买千层蛋糕回家道歉。

李东赫补充道:“我觉得不够,你可能还要去趟沃尔玛。”

郑在玹:“行,我知道了,凑齐一个大礼包,吃胖他这个傻缺。”

郑在玹一脸痛苦地走了。中本悠太表面上不说,内心其实很羡慕郑在玹有这种甜蜜的负担。

中本悠太叹口气,琢磨着一会儿要不要找个理由再去董思成家刷刷存在感,鬼知道董思成跟李泰容怎么就熟到要一起吃饭的程度了。谁知道李东赫非要拉中本悠太去做作业。

中本悠太面露难色。

李东赫按紧中本悠太的书包不放手:“你不能抛弃我!我难道不是你最亲亲的亲亲队友吗!这次作业我有好几道题我都不会!”

中本悠太咬牙切齿:“松开,我还有要事要办。”

李东赫:“别去找董思成了,他跟泰容哥在打游戏呢。”

中本悠太:“你怎么知道?”

李东赫扬扬手机:“我们有个游戏群,刚才看到他们在群里叫人开黑。”

中本悠太惊了:“你们还有群?我怎么不知道。”

李东赫撇嘴道:“你又不打游戏。”

中本悠太略显凄凉:“我……我打单机的呀。”

中本悠太一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董思成竟然在一个群里每天跟李泰容打游戏唠嗑,甚至李东赫也参与其中,只有他不知道!中本悠太痛不欲生!

中本悠太:“你快把我拉进去。”

李东赫把中本悠太邀请进群。中本悠太喜滋滋地进群一看,有六十多个人。他还以为是只有他们几个人的小群,结果这么多人。郑在玹也在里面,很好,看来全世界就只有他不知道有个游戏群。

中本悠太:“这都是我们学校的吗?”

李东赫啃了一口炸鸡,点点头。中本悠太再一翻,群主竟然是李泰容,他竟然有组织领导能力如此强社交如此活跃的一面。中本悠太想到董思成和李泰容并没有一起喝喝奶茶晒晒太阳之类的搞些奇怪的活动,而是各回各家专心电子竞技,他放心下来,书包往肩上一甩,“走,我们写作业去。”

结果写作业的时候还是不断想到董思成。中本悠太暗叹自己响当当一条学霸英年早逝,不停地用数字和金融词汇填满大脑,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心里像豁了一个大口子,只有一个人可以填满,只是那个人不肯来。


没想到的是,晚上十一点半那会儿,中本悠太已经洗漱完毕准备睡觉了,突然接到董思成的电话。铃声短促地响了两声就停了。中本悠太又打过去,打了几遍都没人接。他又发了Message和微信,问董思成什么事,他也没回。中本悠太满心疑惑,可能是董思成不小心摁到电话打错了吧。可是中本悠太躺到床上灯都关了,又想起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给他发消息他也不回。哪怕一句不小心打错了也好。

要么是他没看到……大晚上的一条消息都看不到,不在家玩手机那是去哪里浪了。中本悠太不开心。要么是不想回他。这么一想中本悠太心里更堵。

可能是在搞电子竞技吧。打游戏太投入了所以没看手机。想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中本悠太终于闭上眼,让自己安心跌入睡眠。


第二天早上起来,董思成还是没有回中本悠太消息。

中本悠太起床,拉开窗帘,打开晨间新闻去刷牙。努力抛开这一点小事带来的阴霾感,让自己去感受新的一天的清爽。

中本悠太骑车去学校,经过学校的一个停车场的时候,刚好看到钱锟跟董思成在交停车费。钱坤跟中本悠太也算是认识了,主动跟中本悠太招手打招呼。

中本悠太把车骑过去,“今天你们一起来的啊。”

董思成缩在钱坤身后,一脸不耐烦,“我车拿去修了。”

中本悠太一问才知道昨天晚上董思成出车祸了。董思成也是倒霉,只是打游戏打完了突然想吃冰淇淋,去个超市,结果回家路上莫名其妙被人追尾。等处理完交通事故回家之后冰淇淋都化了。

中本悠太紧张地拉着董思成看来看去:“你没受伤吧。”

董思成:“我没事,只是车撞了,对方的全责,正好走保险把我之前车蹭到的一起修了。”

中本悠太想起昨天短促的电话铃声,反应过来可能那就是董思成出车祸的时候。“难怪我说你昨天怎么打了个电话,我一去接就断了,后来你也不回我消息。”

董思成冷笑:“打了才想起叫你来也没用,你连个车都没有,就叫锟哥来接我了。”

中本悠太捏紧自行车龙头,说话的欲望从喉咙里被卡断,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董思成嘴可真够毒的。钱锟简直要被这两人之间的低气氛折磨尴尬致死,赶紧说自己上课要迟到了,先走一步。

钱锟边走还能听见董思成在后面冷嘲热讽:“说得谁不是去上课一样,跑什么呀。”

中本悠太跟董思成走在路上,竟然两个人都沉默得很。

董思成琢磨着自己刚才话说重了,有点伤人自尊。没车怎么了啊,又不是非要人人有车,可他不是故意要刺激中本悠太,他就是心里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董思成大晚上站在路边等警察来处理情况,跟对方车俩交换保险信息,然后等拖车。诸事不顺的疲惫感席卷了他。没想到会在室外站这么久,只穿了体恤和短裤。晚上风大,还挺冷的。

事发第一时间,董思成就想到叫中本悠太来帮忙。结果电话打出去就被他自己掐掉了。中本悠太没车,叫他过来确实不方便。更重要的是,董思成烦懊恼这个一遇到事情就想到中本悠太的他自己。

他提这个纸袋在风中发了半天呆,最后打电话叫了钱锟来接他。钱锟一来就唠唠叨叨个没完,董思成不客气地叫他闭嘴。钱锟更不客气地把他训了一顿,说你想要我闭嘴就不要叫我担心你。两人吵吵闹闹之中,董思成出车祸之后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一些。途中他看到一连串来自中本悠太的未接来电,可是他不想接。接了就要张开嘴解释一遍发生了什么事,董思成太累了,解释的力气都没有。

回到家,董思成一屁股坐在玄关换鞋的地方,紧张、疲惫和松懈缓缓挥发成空气中死气沉沉的寂静。他把手里的纸袋打开,才发现特地出门去买的冰淇淋已经化了一半,软趴趴地待在包装纸里。董思成捏了两下,连吃的欲望都已消失殆尽。

想见中本悠太的心情反而在心中逐渐强烈。

董思成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想给中本悠太打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出车祸了,他好烦他好累,他好想吃冰淇淋。可是他做不到。

无形之中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是人与人之间你不懂我,我不懂你的鸿沟。如果每一种心情都可以正确的被表达,如果每一种表达都不管不顾不问过去不想将来,那么人们会不会幸福很多。

董思成把已经软掉变形的冰淇淋丢到冰箱,直接扑倒在床,关灯睡觉。冰冷舒适的丝质薄被紧贴着他的肌肤,他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胸,摸到那个几乎不存在的ru头。不是每个男性胸部都是敏gan点,但董思成非常敏感。他喜欢中本悠太咬他的感觉,像一匹瘦骨如柴的狼叼起在冬天能找到的最后一颗果实。

董思成在床头柜上摸来摸去,摸到手机,本来准备随便开个huang片来一发。结果他实在太累了,摸到手机那一刻两眼一黑就睡着了。


董思成跟着中本悠太去教学楼二楼后面的院子里锁车,中本悠太直接把整自行辆车抗起来,三步两步上台阶。中本悠太对他这辆车宝贝得很,这是他为了比赛自己组装的,前前后后在这辆车上投资有五千刀了,钱还不是关键,关键是组装修的心血。所以他每天不辞辛苦把车抬上二楼,上了两把锁。

董思成:“你每天走哪儿都骑车,就不觉得累吗?”

可能是因为刚才董思成的那句“叫你来了也没用”,中本悠太心里不痛快,说话不咸不淡的:“我不觉得。”

董思成有气无力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中本悠太:“什么意思?”

董思成想这可真是太累了,到底要怎么沟通。中本悠太看到董思成欲言又止的样子,无名的怒火从心底窜起火苗。他不想用不快的情绪面对董思成,只好在董思成前面,走得飞快。董思成有些委屈,“你等等我啊。”

中本悠太又放慢脚步,心里一阵酸楚。如果董思成愿意跟他一道走,又何苦一前一后。既然董思成愿意在发生事故的时候想到给他打电话,为什么又要在电话响了一声的时候就掐断。


中本悠太嘴上倔强说他就爱骑车他要骑车一辈子,可是转身回家就问了Johnny最近有没有空教他开车。都怪自己没远见,如果他有车的话,现在就不用让钱锟去接董思成上学放学了。

不过当第二天中本悠太上推着车准备出门的时候,看见董思成开着一辆没见过的奥迪小跑出现在他家楼下。他才知道,原来车被人撞了,对方的保险还可以出钱给你租车。

他走过去敲敲窗户:“帅哥,搭我一截呗。”

董思成乐了。他就是因为开了新车觉得好玩,才跑来找中本悠太的,三下两下帮中本悠太的自行车绑到奥迪车顶上去。中本悠太的原计划是去图书馆学习,结果师出未捷身先死,被董思成拽去waffle。董思成找到了一家特别偏僻但是装修风格很带感的店。整家店都是嬉皮风格的涂鸦,墙上挂着许多黑胶唱片。他家的pancake比脸都还大。

两人悠哉悠哉吃到十一点,中本悠太拉着董思成说一定要走了,学业为重。结果走出waffle店,中本悠太发现他的车没了。

本来挺高兴的一天,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在有意维持之下比前阵子好太多了。变故来得太突然,中本悠太一时有些懵逼。

董思成冲到店里去问店家有监控录像,结果董思成停的是路边公共车位,他们没有监控录像。如果说中本悠太有点懵,那么董思成则是心都紧了,他不由自主把责任往他自己身上揽,总觉得是他把拉中本悠太拉到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来吃饭,才把自行车搞丢了的。

董思成声音颤抖:“你别急……肯定会找回来的。”

中本悠太不说话。

董思成只好自顾自道:“我们打电话报警吧。”

中本悠太还是不说话。

董思成拨打了911,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他会用上这个电话号码。董思成磕磕巴巴地跟警察说了事情经过和具体地址,听到警察说半小时内会到,心里才稍稍放宽心了些。

LA本来就没有四季,炎热贯穿所有年和月。前两天阴天,今天又转为艳阳。两个人站在正午阳光下接受烘烤,董思成背上都出汗了。他跟中本悠太提议他们去店里等,中本悠太执意站在路边。董思成无奈,只能陪着他。警察说好的半小时,等了四十分钟都没来。

中本悠太把周围两条街都转了个遍,问了许多人,毫无收获。

董思成安抚他:“悠太,你别着急,等警察来吧,你这样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中本悠太有些生气:“你叫我不着急,怎么才能不急。”

董思成怔怔地看着中本悠太,他从来没有见过中本悠太焦躁低沉的样子。中本悠太总是精神饱满的,热情的,即使董思成对他若即若离他也百折不挠。中本悠太从来不会忽视他,让他下不来台。所以他忘记了中本悠太也是一个单独的人,有自己想法,有自己珍视的东西,他所珍视的东西不止是董思成。

董思成声音颤抖:“我只是想要你别急……”

中本悠太:“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说对不起?”

董思成:“?”

中本悠太:“你总是这样,不管做了什么,都不会说一句对不起。上次Lucas冲出来就给了我一拳,你可有一句对不起?”

董思成口干舌燥,背上直冒汗。天真的太热了。“我想过要跟你说的。”

中本悠太:“结果你说了吗?”

董思成低下头,甚至不敢跟中本悠太直视,“对不起。”

中本悠太撩了撩袖子,刚才他跑来跑去,出的汗比董思成还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火大,都怪这鬼天气,好像一直以来挤压的情绪一股脑倒出来了。董思成在他面前头压得很低,惴惴不安像一只担惊受怕的小狗。中本悠太瞅了他半天,看着看着自己都觉得奇怪,也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为什么会被自己视若珍宝?把对方捧得那么高,反倒把自己下贱到了尘埃里。

董思成伸手拉住中本悠太的衣角:“悠太,对不起。”

中本悠太冷冷地看着他:“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董思成:“今天也是我的不对,我应该把车停停车楼里去。或者提醒你这里小偷多,应该叫你把自行车和车锁在一块儿。我赔你一辆吧。”

这点钱对董思成来说不算什么,可是让中本悠太听到心里更不舒坦。他知道他们两个家庭条件悬殊,可是他从来没因为他们家不是什么百万富翁亿万富翁而自卑,也从来没觉得董思成是个纨绔子弟。可是中本悠太很喜欢他的车,每个零件都是他自己做了很多功课,买回来自己拼装调试的。他还用他打工的钱不断地给他的车换新配件。这辆车在LA陪了他快两年了,陪他赢过好几个比赛。在董思成那里只是轻飘飘的一句“我赔你一辆吧”。

中本悠太有些难过。他甚至开始怀疑他喜欢的董思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他是不是从来没真正看清楚过。

董思成脸色苍白,太阳炙烤再加上过度紧张,竟然开始胃痉挛,刚吃的东西大有要吐出来的趋势。他执拗地拉着中本悠太的衣角,他预感如果他不拉紧他的话,下一秒他就会离他而去。他焦躁地看了一眼手机时间,警察怎么还没来。

董思成:“上次旭熙的事,我一直都想跟你说对不起。一直都想说,可是我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中本悠太的眼睛里有一种冷淡的洞悉,“因为你知道我想听的不只是对不起,所以你干脆什么都不说。你不想示弱,不想表态,你的德州玩得不错,你知道扯虎皮拉大旗,只管把这张皮扯圆了,把人诓住了,即使这张皮下什么都没有。”

中本悠太注意到董思成的手在颤抖。他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别怕,一切都会好的。”

他越这样说董思成越是害怕,他忍不住去想,中本悠太是不是要离开他了。喜欢他的那些话说得信誓旦旦,结果也不过是一场短暂的游戏。该死,为什么警察还没来。董思成死死咬住嘴唇,血色全无。

董思成脑子里这么想,就忍不住直接说了出来:“你是不是放弃了。”

中本悠太:“放弃什么?”

董思成:“放弃喜欢我。”

中本悠太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

路上车辆一辆辆缓缓而过,吃完饭的客人三三两两走出餐厅,有说有笑。这怎么也不是一个适合谈心的地方,可是所有的突如其来,来势汹汹地就来了。董思成明白他要抓紧这个机会,他很害怕今天之后,中本悠太就慢慢地,不动声色地从他的生活里退出去。要说对不起,还不知道是谁对不起谁。

中本悠太这个垃圾,社会败类,闯入他的生活太过随便,想走也太过随便。还没问过他董思成愿不愿意呢。

董思成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悠太,原谅我吧。给我一次机会,我们赌一把。”

中本悠太盯着董思成熟练地把硬币抛来抛去:“怎么赌?”

董思成:“花面还是数字?你赌赢了,我赔你一辆车,赌输了,我把我赔给你。”

中本悠太看着那枚价值两毛五分的硬币高高的抛向空中,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刺眼的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地情绪在胸腔里试图发出振聋发聩的呐喊,又消融在清嗓子开腔说话的云淡风轻中。

“字。”

董思成捏着拳头,迟迟没开。

远处突然连着三声巨响。“砰、砰、砰。”

尖叫。骚动。

董思成看到奔跑的人群才突然回味过来,刚才的声音可能是枪响。危险亲临生活使人有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砰。”

又响了一声。

董思成被中本悠太按到在地。董思成看见中本悠太肩膀上的擦伤,那伤在董思成眼里无限放大。原来和死亡一线之隔是这样的滋味。他颤颤巍巍用手摸了摸,带腥味的红色液体粘到了他的手指上。董思成后知后觉地才开始颤抖。中本悠太站起来,拉着他狂奔,最后躲到一堵墙后面。

报案失窃,等了快一个小时了警察都没来,发生枪击来得倒是飞快。很快就有维稳的警察出现,董思成也看不见外面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又有几声枪响,一些嘈杂的动静。然后就归于寂静。

过了一会儿,警车接二连三的来了。停了五六辆车包围了这一片区域,警车鸣笛,警察清理现场,遣散了未受伤的围观群众。

来了一个中年护士把中本悠太和董思成叫上救护车,为中本悠太清理伤口。中本悠太看了看董思成的右手,仍捏成拳头,捏得紧紧的。

中本悠太:”是字。“

董思成愣了一下。

中本悠太重复道:“我赌是数字的那一面。”

董思成伸开手掌,华盛顿的头像映入眼帘。中本悠太耸耸肩,显得毫不在意:“是我输了,我就知道,我跟你赌铁定输。”

董思成站起来,伸手想要抚摸中本悠太受伤的脸,又生生停在半空中,不去碰他的伤口。董思成冲着中本悠太努力露出灿烂的微笑。

中本悠太捏了捏他的脸颊:“怎么回事,搞得像你输了一样。思成,别哭。”

董思成知道他哭得稀里哗啦,难看死了,可是他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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